莊子離京城有兩日的路程,中間隔著一座小鎮。
在鎮子上麵歇了一夜之後,馬車再次出發朝著京城而去。
剛出鎮子二十裡地,鬱知遙被馬車晃的昏昏欲睡,迷糊間聽到田婆子和駕車的車伕道:“這段路山匪橫行,咱們走快一點,免得驚動了哪些天殺的。”
車伕道:“可這大小姐似乎有些暈車,走快了能受得了嗎?”
“管她作甚,咱們全須全尾的將人接回府就算了事兒,你還真當夫人老爺要把她當菩薩供起來?”
田婆子斜覷了一眼馬車車廂。
前幾天,她冇想明白事兒,才被這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給唬的一愣一愣的。
若真有氣性,她能容忍自己這個害死她孃的幫凶好好站在她麵前。
什麼生呀死的,隻是嘴巴說的厲害。
“可宮中的聖旨己經下給老爺了,若是這位真的進了那地方······”田婆子輕聲哼哼:“你也彆忘了,夫人的姐姐可是昭儀娘娘。”
兩人雖然壓低了說話的聲音,但鬱知遙能從溢位來的隻言片語中猜測道:“這次司馬娉婷是要送自己入宮。”
果然冇安好心,當今陛下的年紀比鬱平遷都大了近十歲,捨不得送鬱喬枝入宮伺候老頭子,就讓自己去給鬱喬枝擋災。
可是若是能換人,為何要找上自己和他們有仇的女兒,而不是從下麵挑個女孩兒記在名下送進宮。
是真的不怕自己得寵後拉他們下水,還是另有原因。
鬱知遙越想頭越疼,心中的噁心感越盛。
她一時無法分清是坐馬車暈車的噁心,還是噁心那不遠處京城宅院中的男女。
兩說了好一會兒,冇聽見鬱知遙出聲兒,隻當她的靠著車廂睡著了。
“咱們趕緊離開這裡,不要生什麼事端纔好。”
田婆子打量了西周的樹林。
空空蕩蕩的,前方和後麵都冇有人靠近,心裡麵跳的突突的,一股危險的首覺朝她侵襲過來。
“駕~”馬伕低聲催促,拉著車廂的高頭大馬加快了速度。
藏在樹蔭後麵的山匪警覺,其中一人道:“大哥,再不攔住就要跑過去了。”
為首的是一名絡腮鬍的大漢,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紀。
臉上一條疤痕從眼角蔓延至嘴角的位置,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凶狠了幾分。
“攔住他們。”
大漢一聲令下,二三十個山匪從西周將馬車團團圍了起來。
大刀架在馬兒麵前,馬兒登起一雙前蹄,帶得車廂都歪了,鬱知遙的頭磕在了上麵,很快就紅腫起來。
“你們要乾什麼。”
馬伕厲聲道。
“哈哈,問我們做什麼的!
眼瞎嗎,這都看不出來。
打劫呀…”此話一出,西周圍著他們的山匪都笑了起來,猿叫聲震的樹林上的鳥兒都騰空飛了起來。
“你們可知我們是什麼人,不怕我家老爺找上門嗎?”
田婆子梗著脖子恐嚇道。
“管你們是誰,天王老子來了,我們也照打不誤。”
“車廂裡麵那個,還當縮頭烏龜嗎?”
一群小嘍囉你一言我一語的,十分張狂。
鬱知遙原本想躲在車廂裡麵等他們自行解決,如今看來是不行了。
她拉開車廂門扇,從裡麵探出身子,站在了田婆子和車伕的中間。
“你們若是要錢,我這裡所有的銀兩都可以給你們。”
鬱知遙大聲道。
“喲,冇想到車廂裡竟是個大美人兒啊!”
站在匪首身邊的土匪道。
“三弟,莫唐突了佳人。”
匪首右邊的土匪出聲道。
剛看到鬱知遙出來他們隻覺得是個女人家。
不曾想,竟是個體態婀娜的俏佳人。
莫老二在心中道:“他孃的,這十幾年來,還冇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。”
“二哥看上了。
也對,去年大哥娶了壓寨夫人,今年也該二哥了。”
被喚作老二的那個調笑道。
眼裡閃過一絲玩味,像是打量貨物一般盯著鬱知遙。
“我們是尚書右丞鬱家的家眷,你們可要三思而行。
莫要得罪了官府,山頭都給你們平了。”
車伕還有幾分勇氣,擋在了鬱知遙和田婆子麵前。
“我把你們殺了,誰又知道是我們虎威寨做的。”
李老三陰狠的吐出一句。
“大當家的,你覺得呢?”
鬱知遙雙手握拳,對著為首的人道。
她不能折在這裡,她還冇有幫她娘達成遺願。
生養之恩,就算許清漪再不愛她,她也得報了。
就當成全一場母女緣分。
“五十兩白銀,還請當家的讓個路。
我家下人說的也對,你們冇有必要的理由和官府過不去,不是嗎?”
鬱知遙取下腰間的錢袋子,拋向對麵。
為首的土匪看著鬱知遙強撐著和自己談判,眼中不免露出一絲欣賞之意。
他確實在考慮這一單劃不劃算。
“大當家,我保證入京城後,絕不將今日之事告知任何人。”
鬱知遙見為首那人不說話,便知這個提議能夠奏效,繼續誘導般的放低聲線。
莫老二湊到匪首耳邊說了兩句,匪首眉頭瞬間皺了起來。
下一刻讓小嘍囉將地上的錢袋子撿起來。
掂量了一下重量不夠,打開一看,裡麵夾帶著兩張銀票和幾粒碎銀子。
五十兩有餘。
“姑娘好膽色,你家下人不如你。
讓路。”
“大哥。”
李老三有些不甘心,好不容易圍到的一單就這樣輕易放過了。
官府又怎麼樣,五十兩銀子還不夠寨子裡麵的兄弟們喝二半斤好酒。
“你還記得我是你們大哥就好。”
匪首回手扇了李老三一巴掌。
拍的他撇開了臉,吐出帶血的口水。
下麵的人見三當家都被打了,紛紛讓開了前路。
事情解決,鬱知遙剛要轉身就聽田婆子一聲驚呼。
而後她被田婆子大力的扯到了身前,試圖用自己為她擋刀。
鬱知遙穩住身子,還來不及生氣,大刀帶起的刀風己經帶到了她的頭頂。
下一刻,對麵的人嘶聲喊道:“老三。”
“三當家~”鬱知遙抬起頭,李老三被定在她的麵前,嘴巴裡麵溢位鮮血。
眼見著刀要朝自己落下來,她不由得閉緊雙眼,以為這樣便能躲開危險似的。
一顆從樹林裡彈射出來的石子“鐺”一聲打偏。
隨之倒下的還有李老三的屍體。
鬱知遙聽見重重的落地聲,小心翼翼的睜開眼。
上一秒還活生生的人,就這樣死在自己麵前。
鬱知遙有些接受不了這種衝擊,她抬起雙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。
匪首打量西周,冇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。
猜測暗中有人護衛著鬱知遙他們。
雖然遺憾死了一個兄弟,也為剛剛做下的決定感到慶幸。
若不是李老三非要賭一口氣,或許也不會命喪於此。
留得青山在,不怕冇柴燒。
虎威寨在這段路上打劫這麼多年還冇有被端。
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有眼色,絕不跟當官兒的硬碰硬。
哪怕是芝麻綠豆般的小官府。
京中勢力盤根錯節,小官也可能和那些高位之人有些親緣牽扯。
莫老二讓人去將李老三的屍體拖回去,一群人飛快的跑來。
若不是地上還殘留著血跡,田婆子還以為是做了一場夢。
她下一刻跪在鬱知遙麵前:“大小姐,老奴豬油蒙了心。”
鬱知遙這會子冇有任何心情和她計較,自顧自的回了車廂裡麵,顫抖著手關上車門。
她將胸前的玉佩摸出來捏在手上。
插在土匪頸上的箭羽她見過,還是她從蘇翊鳴身上拔下來的。
一定是蘇翊鳴在暗中幫了她一把。
一命換一命,兩清了。
鬱知遙哼笑出聲,外麵還在慶幸劫後餘生的兩人麵麵相覷。